《治病甘露流》讲解03

这部法，我只是翻译了，并没有传承。本来想前两天去求传承，但没有时间。以后求到藏文的传承，再给大家念。

这部小论典，字面上比较好懂，学起来没什么困难。大家以前没有学过这样的修心法门，现在学了，相续也许会有所转变。原来讲过《苦乐道用》，确实对很多人都有帮助。如果再三学习，对自己的生活和修行会更有利。

昨天讲到，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依靠有漏的身体行持善法，临终就像圆满的月轮，给今生所做的事情打上圆满的句号。为此，我们一定要有坚定不移的不放逸心。

我们来这个山谷，并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更不是为了其他的庸俗目的。那我们是为了什么？为了求正法。求正法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自他都获得解脱。这是我们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如果整天说长道短、说是道非，跟道友闲聊，谈别人的过失，最好不要待在这里。我们这里资源有限，包括住处、饮食、卫生等，都是僧众在做外围工作。如果没有好好修行，来这里就是造罪业、消福报。

包括住公房的，住一、二、三期的，有些道友很不珍惜——水也好，电也好，周围的环境也好，都不珍惜，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事情经常做。这些人现在也比较出名。人的好坏，并不是自己说了算，大家都看在眼里，非常清楚。

有些房子，是暂时借给大家的，期限一年或两年。但到了后面，个别人却霸占这个房子，给管理人员招呼都不打，就随随便便占用僧众的资源，而且自己既没有闻思修行，也没有为僧众发心做事情。

有些人确实没有住的地方，用了公房以后，自己好好发心、忏悔罪业，在法师面前好好听课，很多方面都如理如法。这样的话，享用僧众的财产也是可以的。

即使做不到这样，也不要在这么神圣的地方造恶业。要造恶业，还是到城市里好一点。城市里做坏事机会多之又多，做善事的机会少之又少。

不管你是居士还是出家人，到了这个神圣的地方，都应该观察自己的身心，看自己配不配待在这里。一直以来，这里就是一心一意闻思修行的道场。喇荣的前弘时期，是第一世敦珠法王在这里弘扬正法。那个时候，修行人最多上百个。

二弘时期，从法王如意宝1980年建立喇荣佛学院开始，到今天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在这四十多年里，培养了无数的高僧大德，他们非常了不起，如今在各地弘扬正法；也培养了很多即生成就的修行者，以及自利利他的真正的善知识；还有一些今生虽然没有成就，但也没有造恶业的行持善法者。当然，也有少数造恶业、破誓言、破戒律、毁坏自他的人。

昨天讲过，我们一定要有不放逸的心。凡夫人应该经常观察自己、督促自己，因为被业和烦恼控制的这颗心，不会自然而然地行持善法，大多数情况下，做的都是违背正法的事。甚至还会因为无始以来的业力现前，或因为遭受邪魔外道、鬼神、非人的危害，做出特别不如法的行为，比如诽谤正法，对金刚道友生嗔恨心、观金刚道友的过失等。这样的话，来到这里特别不值得。

如果做不到长期如理如法，能不能在今年对自己有个严格的要求？比如，死也不谈各种各样的是非，不看各种各样的过失，唯一观察自己、好好修行。如果每个人都能守护自己、护持自心，这一年也许会是很好的一年。

虽然有一些人不尽如人意，但大多数道友因为前世的福报，内心很清净，行为也如法。实际上，如果以正知正念摄持，大家是可以行持正法的，即生通过觉悟来利益众生，也是可以实现的。

前面一直说，“应当有坚定不放逸的心”，这是我非常看重的，希望每个人都能经常督促自己。

下面继续讲第二个窍诀的后半部分。

那些没有病就不精进行善的人们，因为害怕病而进行顶礼、转绕、净障等，也有使疾病成了善知识的情况。因此，应当依止以病缘成就善根、修心而成为行道助伴的善巧方便。

有些人，没病的时候特别散乱，一旦生了病，或因为害怕生病，自己会经常行持善法，比如转坛城、转佛塔、转寺院、顶礼、忏悔、念百字明等。这样的话，疾病就相当于善知识了。

应该依止疾病转为道用的善巧方便，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依靠生病的因缘，善根越来越成熟，修行越来越有成果，生病就成了行持正道的助伴，成了增上修行的善巧方便。

生了病，就能好好地忏悔、转绕，没病就什么都不做，那生病好还是不生病好？从解脱的角度来讲，还是生病好。所以，在前辈大德的教言里，疾病常常被比喻成良药。

莲池大师在《竹窗随笔》中说，生病对世间人而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对高僧大德却是一剂良药。一般人认为，病和药是相违的，实际上却并不相违，为什么呢？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会生病，而依靠生病，我们可以修无常，可以修出离心，生病就成了悔悟的机会。

莲池大师说：“出家以来，我生了三次大病。每一次大病对我而言，都有一种新的悔悟。”因为每次生病修行都有进步，所以病确实是良药。

这一点，先从道理上明白，再经常串习、观修。不然，只停留在口头上，没病的时候觉得生病很好，真正生了病，就变得有气无力，甚至怨天尤人。最后，疾病没有变成善知识或善巧方便，反而成为恶业之因。

一般来讲，生病以后，应该尽量行持善法。但是，一些没有修行境界和文化素养的病人，非但不行善，反而自以为了不起，对看护的人谩骂殴打，很难照顾。医生也好，护士也好，一个个都被他撵了出去，最后谁都不愿意看护他。

生病的时候，我们更应该放下架子。不管自己原来什么样，反正现在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对医务人员也好，护理人员也好，都要有感恩的心。

有些人生病以后，很暴躁，特别焦虑、恐惧。这个时候，要多祈祷三宝，尽量把病转为道用。

尤其是，诸如说法者、修断法者、实修者之类的人，要思维：我一直装模作样地传讲正法而引导他众，这次以亲身遭受的这个病看到底能否使恶缘转为道用，自己的实修到底能否称得上真正有了切要的暖相。

有些讲经说法的人，包括堪布、堪姆，不要口气太大，说什么“我给你们传密法”，其实一点境界都没有。我这次听说，有些堪布、堪姆，没有经过开许，就在50万加行都没有修完的人面前随便讲密法。这种人是自不量力。很多高僧大德都要守护自己的境界，并不是知道一点就随意传。这些人要多加注意。

有些讲经说法、修断法或长期闭关的人，应该通过这样的思维来提醒自己：我以前，经常装模作样为他人传讲正法，口头上说得很好听，借着这次生病，看能不能把恶缘转为道用，自己的实修到底有没有暖相，得好好观察。

生病时，遇到违缘时，都是修行人的“大考”。有些人，别人有一点点事，对自己根本没什么影响，就马上把别人拉入黑名单。其实拉黑没什么用，对方手机里有你的号码，还是能找到你。他们把别人拉黑之后，就开始说各种各样的话，落井下石。包括对自己的上师也好，法师也好，同行道友也好，都有这样的。这个时候，才看得出，哪些是真正的朋友，哪些不是真正的朋友。所以，人们经常说患难见真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所谓的真情。

韩国前总统朴槿惠在监狱里待了四年，前段时间出来了。最近，她支持自己的朋友柳荣夏参加大邱市市长的选举。据说，当年她被弹劾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落井下石，只有柳荣夏对她好。哪怕后来她进了监狱，他还是关心她，一周跑两次监狱，去看望她。

有些人，不要说发生“文化大革命”那么大的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行为。对此，我们也理解。有些人胆子比较小，害怕受牵连；有些人很聪明，想明哲保身；有些人比较笨，平时做人是一种样子，有事又是另一种样子。实际上，如果你的举报合理，关键时用上也未尝不可，但别人根本没有的事，你硬加在别人头上，无中生有地害别人，这不是很好。

人有时是很现实的。丘吉尔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虽然说的是政治，但我们修行者有时也会这样。只有遇到事情了，才看得出一个人的本面。

总之，作为一个法师，作为一个修行人，作为一个自认为修证不错甚至已经开悟的人，真正生大病的时候，或者做手术的时候，这样的窍诀到底能不能用上？要观察自己。

而今后不会变成所谓的“一帆风顺时，装成修行人，遭遇挫折时，变回普通人”，要尽可能应用到这次患病上，使恶缘成为实修的助伴。

“一帆风顺时，装成修行人；遭遇挫折时，变回普通人。”藏地人经常说这句话，我曾经在微博上发过。这里是意译，直译是：有吃有穿、有太阳晒，你就装成修行人；遇到痛苦和灾难，你就变成普通人。

平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认为自己开悟了、认识心的本性了，在别人面前说起来，也是一副很有修行的样子。但真正遇到违缘，或是生病了，你所谓的修行能不能用上？一帆风顺的时候，大家都认为你是修行人，是成就者。一旦遇到挫折，你说过的话却不一定落到实处。

《菩提资粮论》中说：“应当如所言，即随如是作。如言若即作，他人则生信。”如果你说的话能落到实处，行为能随同所说，言行一致，他人会对你生起信心。

我们要尽可能将平时的修行，在生病的时候用上。有些人看起来没什么修证，没什么了悟，但关键的时候，任何修心教言都用得很好。还有些人，平时对他抱了很大的希望，“这是堪布，这是堪姆”，他们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修行者，但关键时候却用不上。

平时说得再漂亮，也没用。遇到一些人生挫折时，自己的修行能不能用上，才是最重要的。

下面做一个总结。

上等者转成见修的本性，中等者通过修心与了知虚幻而圆满资粮、净除障碍的发愿而转为道用，即便是下等者，也要转变成这里所讲的想法，并去亲身体会。尽量相应自己的智慧而做到病转道用。

上等者如何将病转为道用呢？上等者有大圆满、大中观的见解，一切都了不可得，病无所病——病从来没有产生过，以这种方式面对。对我们来讲，这确实很难。如果你真的证悟了大圆满、大中观，明心见性了，生病就只是轮回的游戏，没有任何危害。这是上等者转为道用的方法。

中等者通过修自他交换，通过对空性的认知，了知病痛如梦如幻，尽量依靠疾病积累资粮、净除障碍，同时发广大的愿。中等者的方法，有些我们能做到，比如忏悔无始以来的业障，尽量发善愿，不造恶业等，有些则不一定。

下等者呢？这里也讲了很多方法，包括取舍因果、视疾病为善知识、了知生病的功德等。

如果上等者和中等者的境界没法行持，至少要懂得下等者的一些观修方法。如果做不到全部，能做到部分也可以。比如，能发菩提心就发菩提心，不能发菩提心，就了知生病是忏悔的机会，猛烈忏悔往昔的罪业，或是通过疾病，亲身体会恶趣众生的痛苦、其他众生的病痛或轮回的痛苦，从而生起出离心。这也是一种修行的因缘。

反正根据自己的智慧，尽量将病转为道用。如果是上等者，就以上等者的方式转道用；如果是中等者，就以中等者的方式转道用；如果是下等者，至少不要像世间人那样，病得特别痛苦。

世间人很可怜，生病的时候，就像疯子掉落深渊一样。疯子本来精神就不正常，掉落深渊的时候，用手到处抓，却什么也抓不住。世间人生病也是，没有指望，没有依靠，心里完全没底。

修行人病了，至少要作如是观想：“我病得这么重，可能好不了了，临死前一定要好好地发愿。”“这次生病，是我无始以来杀害众生的果报，现在应该认真忏悔。”“以前我的身体那么健康，现在病得跟饿鬼一样，好可怜！正如佛陀所说，万法无常啊。”“这个有漏的身体，就是一座疾病的城市，这里也痛，那里也痛。”“我现在身体遭受病痛，周围的人也不理我，把我抛弃了，好伤心。这就是佛经说的苦苦吧？轮回真的太苦了，我一定要出离轮回！”

作为有信仰、懂佛理的人，生病以后，方方面面、直接间接，都应该成为修心的因缘，否则会很绝望、很痛苦。

以前我翻阅过一本书。里面讲到，玛尔巴罗扎依止那洛巴时，因为印度很热，他得了13次热病，每次都差点死去。后来有一次，那洛巴亲自到他身边，对他说：“因为我的耳传法过于甚深，你这次才会出现障碍。但是，因为你对我、对法很有信心，我会祈祷三宝加持你，你肯定不会死。生病是三宝的加持，你不要舍弃对众生的悲心，也不要舍弃正知正念。”

上师亲自来看望自己，还赐予安慰，玛尔巴罗扎非常感动。他回答说：“感恩上师！一切都是三宝的加持，无论是死是活，我都不会有其他的念头！”

真正的大德，不管是生病还是平时的生活中，行为都跟我们不同。如果换了我们，可能会想：“上师啊，您的法为什么让我产生分别念，让我出现障碍？”

实际上，对脆弱者而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精进者、坚强者而言，则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要自己精进、坚强，世俗的违缘就无机可乘。因此，生病的时候，心一定要坚强。

人生，不会因为生病，就变得没有希望。也许，这辈子是我们流转轮回的最后阶段。所以，一定要依靠生病，发一个有深度的愿。如果身体健康，我们不一定能发这样的愿。

生病令自己不放逸、修持正道，因此，我们要视生病为善知识。很多传承祖师也是这样示现的。大家一定要懂得这个道理。

窍诀之三：病为道伴，实修六度

其三，了知病为道伴而实修六度。

了知病是修道的助伴后，可以修行六波罗蜜多。六波罗蜜多是大乘最重要的修法。只要是大乘经典，都会提及六波罗蜜多。

可能有人认为：“布施、持戒、安忍等，不是平时修的吗？生病怎么修呢？”其实，生了病，正好可以修六波罗蜜多。有些人身体健康时，六波罗蜜多修得不好，后来生了病，反倒修得好了。

1．以布施修心。心想：虽然轮回的这些显现是无常、痛苦、无我，但自己却没有了知，以这个病为例的种种痛苦，刹那也不常有。如果观察身心，则只是除了众多法聚集以外，任何所谓的“我”均不存在。

从万法的真相来讲，轮回肯定是无常、痛苦和无我的，但由于众生有实执，不知道苦、空、无常、无我的道理，所以会因为疾病感受心理和身体的各种痛苦。

《四谛论》中云：“一切有为法，刹那刹那灭，实无有住。”没有什么东西是常有的，一切都是无常的、变化的。上海是全国的经济中心，那么繁华，这次疫情一蔓延，各种各样的痛苦都出现了。要是在以前，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香港疫情、伦敦疫情也一样。全世界最繁华的都市，以前一刹那也静不下来，现在因为病魔的出现，全部静了下来，多少天过去了，什么事也做不了。很多地方的生活模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的是刹那刹那的无常。

修过无常的人，心里会想：“哦，这就是佛经里一直讲的无常，以及各种各样的痛苦。”虽然做不了什么事，但道理很明白。

以前那些病，是在别人的身上，所以没啥感觉。这次发生在自己身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去年成都刚有疫情，我正好在成都。到了后来，连吃的都没办法送，每天只能煮一点稀饭。那个时候，我深深地感到，以前很自由，想去哪里，想吃什么，都可以；现在，出也出不去，吃的也没有，真的很难！

现在的亿万富翁，也会为了抢一个馒头，和别人争执，多少天内，只能喝一点稀饭。那么多名人，都在为少量的食物挣扎，普通的老百姓、空巢的老人又该是什么状况？

对于疾病，很多人都是从专业术语和现象上去观察。如果我们的智慧比较锐利，则可以深入观察自己的身心。这时会发现，除了众多法的聚合以外，所谓的“我”根本不存在。

《中观宝鬘论》中说：“士夫非地水，非火风虚空，非识非一切，此外士为何？”所谓的“人我”，不是地水火风，也不是虚空和意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那所谓的“我”到底在哪里？

生病的时候，大家也可以如此观察：“我在哪里？地水火风是我吗？身体的上下是我吗？心是我吗？”或者通过密法，观心的来龙去脉。最后，确实得不到真实的“我”。

佛教的无我观，并不是毫无理由的胡说。没有任何信仰的知识分子，按照以上方法去分析观察，也都找不到一个所谓的“我”。

既然“我”不存在，那是不是病也没有呢？也不是，现象中病还是存在的。

但我以我执与我所执而贪恋这个身体，才出现身体所生的病等这所有痛苦。所以，现在病魔、怨魔为主的一切众生何等希求得到这个身体，都要无有吝惜地施舍，反复作意，再三详略得当地观想、念诵施身法。由此宣说了暂时清净疾病、究竟圆满资粮并有赎死的殊胜性。

《维摩诘经》云：“四大合故，假名为身；四大无主，身亦无我；又此病起，皆由着我。是故于我，不应生着。”四大和合的缘故，叫做身体；身体这个四大没有主人，所谓的“我”也不存在。但因为有我执，所以病依然会产生。

也就是说，从道理上分析，“我”是没有的，但众生由于无明烦恼的原因，产生了我执，所以病在现象中，还是会如梦如幻地生起。

生病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冤亲债主、邪魔怨敌，想要损害我们，想得到我们的身体。所以如果有时间，可以把古萨里修得广一点。

敦珠法王的古萨里修法、金刚瑜伽母的断法，以前在国外广泛弘扬，很多人都念得比较熟练。第三世敦珠法王弘扬得不错，可惜年轻的时候就示现圆寂了。不丹等很多地方的人，都在修敦珠法王弘扬的广一点的古萨里修法。宁提前行中有简短的施身修法。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详略得当地进行修诵。

《大圆满前行》中说：喊一百遍“救我护我”，不如诵一次“吃我携我”殊胜。意思是，我们越执著自己，越想保护自己，越是高喊“救我护我”，邪魔怨敌越是有机可乘；相反，如果我们内心放松，大方布施，“你们把我的一切都带走吧，把我的身体带走，把我的心也带走，干脆吃掉我吧”，他们反而无计可施，甚至觉得羞愧。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我们对世间感情的执著，就像手握沙子，抓得越紧，漏得越快；如果内心放松，则会自然成办。身体也是如此，你一喊“救我护我”，邪魔怨敌马上就能进入你的身体；如果放松心情，“我现在要布施，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他们也没有办法。

生病的时候，最好以这种方式修行，学会放下自己的身体。比如流鼻血，或者女性妇科不好、血流不止，或者男性得了各种疾病，心里就想：“无始以来，我有过无数的身体，却都没多大的意义。这一次，就让众生得到我的身肉、得到我的鲜血，得到我一切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做大手术，早上记得发菩提心：“世间所有我欠债的众生，今天都请过来，我要做身体布施！”以这种心态发愿，最后回向，能完成一次圆满的布施。

此外，《摧破大千经》中云：“深慧极善坚，修行圣谛众，作意亦施身，彼离八怖难。”因此，贪执这个自身能产生一切烦恼与痛苦，所以应当尽可能不贪恋而串习施舍心，这就是实修布施。

《摧破大千经》属于显宗的经典。引文的意思是，深慧、贤善、稳重、坚定的修行圣谛的人们，要经常作意，舍弃自己的身体，这样可以离开八种怖畏。

八怖难，一般指水难、火难、大象难、狮子难、毒蛇难、罗刹难、盗贼难和牢狱难。《大集经》的说法有点不同，指战争、恶鬼、恶星（指天上的流星）、恶病（恶劣的病）、恶兽（恶劣的猛兽）、盗贼、旱涝、谷难（五谷的难，指饥荒）。现在，人们经常遇到的地水火风、人和非人的危害等，都是一种灾难。

有智慧、信心坚定的人，要经常用自己的身体做布施。我们也经常念施食仪轨，包括火施等。大乘佛教徒经常修一些施食法，是最好的布施。

布施有财布施、法布施、无畏布施。生病的时候怎么布施呢？做身体布施，这也是最好的布施。《前行引导文》中说，用财物、子女布施千百万次，不如做一次身布施。

按照现代医学的观点，生病是身体免疫系统受损或失调引起的。但在佛教或者一些古代的学说中，有些疾病是因为有众生在危害我们，比如吸食我们的精气、饮用我们的精血等，有很多情况。

所以，这时候布施身体是最好的。自己心里想：“病就病吧，没关系。只要对你们有利，不管你是谁，我都把身体布施给你！”很多人因为这样的发愿，最后病都好了。

生病的时候，修古萨里非常重要。如果太痛了无法念诵，可以请身边的人念，或做一些食子。

2．戒律。这个身体以疾病的损恼自然会远离遗精等有着变化性的相似的世间平庸快乐，应当串习行持无漏殊胜戒律的坚定誓言。

生病的时候可以修戒律波罗蜜多。年轻男性如果身体好，精力旺盛，遇到对境，经常会有遗精的现象；如果身体不好，就不会。

作为出家人，或是得过特殊灌顶的人，遗精、滑精都是不允许的。在密宗和显宗的个别戒律中，都有这样的要求。

佛陀在世时，一位王妃对佛陀很有信心。因为难陀是出家人，她也产生了信心，并向难陀顶礼。但难陀却对她产生了贪恋，并示现了一些不清净的相。王妃对佛陀说：“您的弟子当中，怎么会有这种现象？”总之，戒律中有这样的记载。

不管是男士还是女士，身体强壮的时候经常犯戒，不如法的行为比较多，一旦生病，身体变得脆弱不堪，连造恶业的机会都没有。以前特别强壮、特别蛮横的人，杀盗淫妄，有各种行为，生病以后就老实了。所以，生病是好事。

以前，自己可能造了很多恶业。生病以后，由于身体不允许，不得不如理如法地修行，发誓行持圣者无漏的殊胜戒律。这对行持善法非常有利。

有些年轻的出家人，如果没有生病，很有可能破戒。后来因为生病，一生的修行得以善始善终。所以说，生病可以圆满戒波罗蜜多。

3．安忍。心想：这些病苦是由自己往昔所造的业成熟才这般出现的，但愿所有众生的苦因与现今感受这般的一切痛苦均成熟于自身，由我来承受。

这完全是自他交换的菩提心。任何疾病，肯定都跟往昔的恶业有关。我们为什么天天头痛、脚痛？无始以来肯定损害过众生。现在通过感受这样的病痛，但愿所有众生的苦因和苦果都成熟在我身上。发这样的愿，要求心力比较强，一般人不太敢。

有些孕妇生孩子，也会这样观想：“愿所有母亲生孩子的痛苦都成熟在我的身上！”这样观想的一刹那，身心好像分离了，虽然身体还在痛，但心已经没有痛苦。最后，所有的苦楚全部消失无余。在藏地历史上，很多母亲都有修自他交换的亲身体验。

平时遇到灾难，特别痛苦，也可以如是观想。比如患了眼病，就想：“由我来代受眼睛不好的众生的痛苦！”

齐美仁真堪布有一段时间身体不好，有一次我见到他，就对他说：“现在是你弘法事业最成熟的时候，生病确实有点可惜。但从个人修行的角度看，我相信，生病对你是一个很好的助缘。”他笑着说：“很难。尤其是特别痛的时候，所有的修行好像都忘得一干二净。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修行也能稍微好一点。”

很多人，包括有些法师、堪布、堪姆，刚来的时候身体好好的，最后却疾病缠身，不要说讲经说法，连正常生活都很难自理。自己如果有一些修行，每天都把痛苦转为道用，修自他交换，修行境界也许会快速增长。

4．精进。这样的修心并不是偶尔性，而是要披上恒常恭敬的加行精进大铠甲，做到无有间隔地精勤。

生病可以修持精进波罗蜜多。

有些人，生病和不生病，差别不大，都不太精进。有些人，不生病的时候，转绕、念诵、背诵等，什么都不做，生病后反而变得精进。

有些人，没生病很精进，一旦生病，就像麻雀被石头击中一样，即使一点小小的感冒，也天天躺着，“我感冒了，生病了，不想吃饭、不想说话、不想走路、不想看书，什么都不想。你不要接近我，我看不惯你！”藏族有种说法，叫“病气”——生病的时候，人有一种特殊的怨气，嗔恨心会越来越增上。

还有一些人，常年如一日。没生病的时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生病的时候，也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恒常精进和恭敬精进不间断，披上了精进的大铠甲。

大家都知道，乌克兰和俄罗斯正在打仗，士兵们都穿着铠甲，一般的子弹无法穿透。我们生病的时候，也要披上恒常精进和恭敬精进的铠甲。

恒常精进，是指生病以后，要跟没有生病一样精进；恭敬精进，指对善知识、三宝、四谛等应该恭敬的对境，一直保持恭敬，不会因为生病，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越来越精进，最后成就并不是很难。如《大乘经庄严论》里说：“如求火燧木，能行于恒常。”就像燧木和燧垫不断地相互摩擦，火星自然会生起来，精进也是如此。

当然，如果实在病得严重，也没办法。我自己做手术那段时间，确实没办法精进。做完手术不到一个月，我想讲《药师七佛经》。当时在北京，出院的时候，我问了医生两个问题：“能不能坐飞机？能不能讲课？”医生说：“坐飞机可能不行，得坐火车；讲课可以，但不要太大声。”所以，我就坐火车回来了。后来在讲《药师七佛经》期间，有时很痛很痛。

每个人都会生病。如果因为生病，就不做事，恐怕也不行。

去年，我简单写了写自己的生平简介。其中提到，有些论典是在医院翻译的。我是不是特意在译作后面写下医院的名称呢？也不是。翻译本来一直在做，只是最后在医院完成而已。我在不同的医院完成了不同论典的翻译。其中，在上海的仁济医院、杭州的第六人民医院和成都的华西医院，完成的论典多一点，因为经常去这些医院。

这几年，我住院的时间少了，在喇荣或其他地方完成的译作稍微多一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病。不管怎样，我对这个身体还是很满意。父母给我的这个身体，样子丑陋，质量也不好。然而，依靠这个臭皮囊，这辈子都在讲经说法，虽然不敢说像圆满的月轮，但至少也尽心尽力了。

极个别人因为前世的福报，身体很健康。大多数人，很少有不生病的，经常是今天头痛、明天胃痛，今天感冒、明天心脏痛。有时即使身体没有病痛，心情也不舒服，这个看不惯、那个听不惯，各种不满意。尤其是到了五六十岁，年龄越大，病得越重。

以前，上师如意宝和阿里美珠空行母，早上起来经常互相问候：“晚上睡好了没？”我当时很奇怪：“为什么要问晚上睡得好不好？睡不好可以起来背书、看书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对睡眠也重视起来。在藏地，和年龄稍长的人第一次见面，一般都会问：“您好！您身体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对大多数人而言，要保持长期的精进心，恐怕很困难。所以，依靠疾病引发恒常精进和恭敬精进，特别重要。

5．禅定。如果以某个病明显出现痛楚，那么应不忘失有所缘修慈悲心、自性空性与疾病融合的观想而一心专注。

如果身体某个部位出现明显的痛楚，比如头痛、心脏痛等，不要忘失修行。此时有两种修行方法：一种是世俗谛的，一种是胜义谛的。世俗谛的修法是，一心专注自己的病痛，不失去对众生的悲心，尽量修自他交换；胜义方面，任何疾病的本性，都与空性融为一体，没有什么好执著的。这也是一种专注的禅修方法。

生病的时候，怎么修禅定波罗蜜多呢？要么一心一意专注于众生的疾病和自己的疾病融为一体，然后回向发愿；要么一心一意地专注于一切万法本体空性，从病者、身体、心等多方面进行观修。

在《维摩诘经》中，文殊菩萨去看望维摩诘居士，问他的疾病有什么相状。维摩诘居士表示，自己的病没有颜色，也没有形状。菩萨又问，他的病是与身合，还是与心合。维摩诘居士说：“非身合，身相离故；亦非心合，心如幻故。”病不与身融合，因为身体是离相的；也不跟心融合，因为心是如梦如幻的。这时，文殊菩萨带领的很多有缘者都发了菩提心。

生病是很好的禅修机会。比如心脏痛，可以观修慈悲心，也可以观空性——这个病痛，到底跟身体在一起，还是跟心在一起？这样观察时，利根者很可能当下开悟。

6．智慧。听闻并思维上师所宣说的治病教言，观修其义，了知世俗中所痛、能痛、痛的方式一切均如梦如幻，了知胜义中一切病痛远离生住灭，由此一切病为空性，它也是明了显现为大乐。所以，依靠某个病增进证悟，将获得三身果位。为此赞叹这个病痛道用法是修菩提的助伴。

如果生病，还可以修智慧波罗蜜多。最好在上师面前听过治病方面的教言。其实，麦彭仁波切还有一些教言，方便的时候我也想翻译。那天我看了一下，藏传佛教很多大德都有病转道用的教言，以后多讲一点，肯定用得上。

有些人说：“我身体很好，生病是你们这些人的事情。我吃得好、睡得好，只不过胖了一点——这是我唯一担心的。除此之外，我不会生病。”这可不好说，一切都是无常的。

如果用智慧波罗蜜多进行分析，虽然痛的方式有很多，比如刺痛、绞痛，慢性痛、急性痛，隐痛、明显的痛等等，但不管怎样，痛的方式、能痛的病、所痛的身体这三者，世俗中未经观察好像存在，胜义中用智慧观察，都不存在。

根登群佩的道歌中说：“手被针扎，没有观察时，痛好像确实存在；用波罗蜜多智慧观察，痛又好像没有。”从能痛、所痛的角度观察，二者确实都没有。

紫柏禅师也有这样的教言：生病的时候，先观察能痛是谁。如果能痛没有，那么所痛也没有；如果能痛和所痛都没有，所谓的病，就只是心的幻象，没有真正的实体。最后总结说：“古人病患中发明心地者不少。”

在古代，通过患病认识心性的修行人非常多。很多大德都是因为生病而开悟的。我们这里，以这种方式开悟的肯定也很多。

这种能痛所痛，世俗中如梦如幻；从胜义角度，就像《中观根本慧论》里所讲的，病痛起初没有产生，中间没有安住，最后不可能灭尽。所以，病的本体从二转法轮来讲是空性的，从三转法轮来讲有不灭的光明分，这叫做大乐智慧。

依靠疾病，先通达如梦如幻，然后胜义中远离一切戏论、无有生住灭的道理，也应该明白。真正究竟的开悟，并不是断灭的单空，而是断证功德全都圆满，或如《宝性论》中所说，异熟功德和离戏功德全部圆满，是明了现前的大乐智慧。

生病以后，依靠它增进修行，境界会越来越高，最后开悟，获得三身果位。因此，我们应该赞叹病痛转为道用的方法，因为它是修行菩提的助伴。

我们应该赞叹疾病，而不要害怕疾病、忌讳疾病。所谓的赞叹，并不是说，生病本身值得赞叹，否则，现在的疫情也值得赞叹了。而是说，疫情发生以后，修行者依靠病转道用的方法，真的可以开悟。

世间众生很可怜。如果懂一些佛教的道理，对生病有比较深的认识，这次在疫情中死亡或感染的人至少可以减少恐惧。不过，大多数人只能认识粗浅的道理。对有深度的法义，只有达到一定高度的人，才有能力深入分析。

生病转为道用的方法，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剖析得比较深的。经过这样的剖析，再经常串习，以后生病基本上可以转为道用。即便没有进步，也不会有任何危害。

那天，我想生个病试一试，结果真的生病了。但观修却不是很成功，好长时间都不想念诵——每天该念的经，都断了好几天，后来才补上。很多道理说起来很好听，但实际做的时候，却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得了特别严重的疾病，所有的修行都消失殆尽，既没有勇气，又没有信心，什么都没有了。

每个人的根基都不同。有些人修行很好，只要提示一下，就全部明白了。而有些人，你再怎么讲，哪怕讲一百遍、一千遍，也不会有一点点进步，就像石头在水里泡一百年，也不会变柔软一样。

病痛非病痛，病大乐法身，

悟此瑜伽者，病不病无别。

此处，麦彭仁波切说了一个偈颂。所谓的病痛，在高僧大德的境界里，并不是病痛，而是法身大乐智慧的游舞。通达了此理的瑜伽行者或开悟大德，病不病都没有差别。

希望大家把这个偈颂写在明显的地方，经常看一看。虽然我们现在暂时做不到，认为病痛就是病痛，但真正来讲，病痛的确不是病痛，而是空乐无二的智慧。

有了这样的境界，生病会不会伤心？不会。没有生病会不会欢喜？也不会。病和不病都没有差别。甚至可以通过生病，让修行境界得到提升。

这样一来，生病就非常有意义了。

阿则达（麦彭仁波切）造，愿增吉祥！

2022年2月22日译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