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堪布
——《人物》杂志专访
作为《人物》记者,我在2013年底采访索达吉堪布。从出租车到影棚再到拍摄结束。聊了一两个小时。访问到最后,我问了他三个问题。我觉得这些对话是这次访谈最重要的内容,既体现堪布的水平,也会对很多人有帮助。
⊙ 问:人生最绝望的时刻,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觉得不为人所爱,这样的灵魂暗夜要如何度过?
堪布:其实我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绝望或者是悲哀的时候,说实在的,在我的生命历程中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我想,任何一个人,可能是因为众多因缘,到最后实在是对人生感到失望,甚至绝望,乃至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意义,这种现象是经常有的。
在这个时候,可能我们需要勇敢,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勇敢,无论是什么阶层的人都会非常痛苦。我们人生的路不是只有一条,应该有很多条——即使我在财富方面不成功,换一种方式生活可能更好;如果我在这一段感情上不成功,换另一段感情应该也是可以的;我在修行层面不成功,换成另一种修行应该是可以的。
所以,往往在这样绝望的时候,你需要突破。就像我们以前说的,黑暗的背后有光明。尤其是黎明前的黑暗,更是漆黑一片,在那种时候,哪怕是有一个光亮的窗口,哪怕是有一种等待,那么光明就会在你的前面。因此,我看到,很多不能突破当下黑暗的人,往往过不了这一关,甚至有些人选择自杀。我也在很多年轻人面前讲过,在你的人生中,当你自己内心觉得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刻,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黑暗。这个世界没有改变,只不过你的心改变了,一个人的心改变以后,好像世界都改变了。实际上,这个世界照样有着光明存在。
就像一些修行人,也曾经经历过非常黑暗的时光,但他们也都这样过来了。如果能够调整自己的心态,对生命保持着一种光明的态度,就会发现,现在遇到的问题也好,痛苦也好,其实都是不值一提的。如果没有及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面对生活中的各种困难,哪怕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自己也会认为非常严重。这其实是不合理的。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要坚强、明智,一定要有一种智慧,还要有一种坚强,这样就一定能越过难关,看到光明。
⊙ 问:作为一名修行了这么多年的僧人,您现在已经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吗?
堪布:我虽然没有完全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在我修行这么多年当中,已经把死亡当作是一个自己的课题,就像现在人们所关注的生活焦点一样。我们应该如何面对死亡,也应当列入人生必做的重要功课。因此,和从来没有关心过死亡的人相比较,我还是有一点点把握的。面对死亡,我也会有恐惧,但并不是没有准备的恐惧,是一种有准备的恐惧。我相信自己还是可以正面地面对死亡。
⊙ 问:随着您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人们对您的期待值也会越来越高。有人可能会期待您是一个摆脱了不安全感的人。有人会想,您是不是一个已经证悟、已经觉醒的成就者。还有人会想,您是不是已经不再恐惧死亡了。
我想知道,您如何面对大众对您的期待,您如今已经证悟了吗?
堪布:我有没有证悟呢?……证悟其实有很多的层次。什么是证悟呢?如果是完全通达一切万法的最高的层次,这种证悟我没有。但是我对生命的历程、春夏秋冬的历程、万事万物的历程……这些方面还是有一些微小的证悟。我觉得不管任何事情,它随时都在变化,这就是一种无常,这就是我的一种感悟。
因此,不管别人对我有什么期待,我还是跟之前一样,以前的行为和想法也都没有改变。其实对我也不应该有什么期待,因为我是一个普通的出家僧人,我也解决不了什么大的问题,也满足不了很多人的种种渴望。所以说,力所能及的、该做的事,我会做下去,无论是别人赞叹我也好、诽谤我也好,或者期待我也好、抛弃我也好,我还是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我还是有信心做下去。
2013年12月26日